时花慕蝶

[弘叶题石|向哨]意外匹配100%

*千粉回馈|点梗——哨向，白切黑，扮猪吃老虎，救赎

*向导黄X哨兵凯

*OOC注意|私设巨多，不喜勿入，看个乐子，别较真

***

“叮咚——……”

白塔的机械广播声在向导的活动室里响起。

没有出任务也不需要休息的成年向导们平日有空都在这里待机，随时准备接受塔里的任务指派。

但这一次，随着广播的播报，向导们神态各异。

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头，没有第一时间起身。

“你听清了吗？是说要带着A级医疗箱去117疏导吗？”

“听清了，确实是117，看来那个狼崽子又伤得不轻。”

“怎么办啊？那头狼的警戒心太强了，我跟他有57%的匹配度都不让碰。”

“你有57%已经算很好了，我才30%多的匹配值，刚刚达标，我家乖宝上次差点被他的狼给咬了。”

“林霖呢？他有69%呢，是我们中间匹配值最高的了，让他去吧。”

“他出任务还没回来呢。林霖在也没用，狼崽子根本不认人，石凯跟林霖关系够好了吧，他家白鹤还不是也被咬伤过。”

“那还有谁没去过吗？”

“又换人？新人可能更难获得信任。”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找不到80%以上的匹配者，石凯就得不到完全净化，他的精神图景本来就比其他哨兵崩溃得要快，我们总不能看着不管啊。”

“怎么管啊……石凯的性格倒是挺好，但他那头狼跟他完全不一样！每次石凯重伤昏迷它就不让任何人靠近，发起狠来是真的下死口的！我家灵雀都不敢去！”

听着前辈们忧虑的讨论声，窝在角落里打游戏的某个人悄悄站起来，从勤务室里取出一个A级医疗箱。

“前辈们，要不让我去试试吧？”

众人闻声转过头，就看见个穿着白大褂顶着锅盖头看不清眼睛在哪的瘦高少年，他双手提着医疗箱站得笔直，看起来分外乖巧的样子。

“黄子……？你……你就算了吧？下次，下次有适合你的工作肯定让你上。”

“为什么呀？你们不是要找新人吗？我就是啊，我也不怕狼，117隔离室的哨兵不是重伤了吗？那我们更不应该再耽误时间了呀。我现在就能出发，我很闲的~”

谁不知道你很闲啊……

但要是让你去了……

就不知道该担心的是你还是石凯了……

众人一致在心里腹诽着。

之所以会这样，原因在于，这个看似乖巧的少年其实性格和外表根本不能画等号。

少年名叫黄子弘凡，是个刚毕业的大龄向导。

他心思倒也细致，工作能力也很强，但就是有一个致命缺点一直改不掉，那就是莽撞。

他行事没有规章、全凭感觉也就罢了，向导最需要的沉稳那是一点都不带沾的，日常精力过剩咋咋呼呼。

带过他的向导们都不是很明白，他这样的性格是怎么会分化成向导的，这么有冲劲儿，做个哨兵都比向导合适。

只要不出外勤，莽撞这个缺点倒是害不了他自己，但不做外勤就得做后勤。

后勤的向导们需要负责所有未结合哨兵的维稳和治疗。

黄子弘凡第一次实习的时候，就差点把自己陷在人家的精神图景里出不来，问他，说是好奇，一不小心进深了。

导师无语，耳提面令了很多遍，让他千万注意安全。

他嘴上应着好好好，第二次倒是挺听话，把自己的安全顾住了，然后差点把人家哨兵的轻伤整成重伤，说是一不小心用力过猛了……

第三次、第四次……

直到后来，同期的同学都毕业参加工作了，他却始终拿不到实习分，毕不了业。

一年又一年，送走了无数同学。

他一拖再拖的，到今年才终于成功，成为了当届毕业生中年纪最大的毕业生。

他跟一堆十七八岁的小萝卜头一起来报到。

真正的同期早就升职调职去了其他岗位，负责带他们这一届的‘前辈’正是他被迫留级时迎来送往的‘同窗’们。

谁看见他都忍不住心有戚戚地问一句，“黄子，你实习分是自己拿到的吗？”

什么话？你礼貌吗？小爷的实力还需要质疑？！

黄子弘凡很想这么说，但他也知道自己早就透支了信用额，当下只能假笑着演好一个情绪稳定的成年人。

“当然了，我也是会有长进的。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会让你们狠狠刮目的。”

负责带他的向导在半信半疑中选择了相信。

然后……

然后黄子弘凡就给他们展示了一下什么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治过的病人基本都需要二次治疗，甚至三次治疗。

给本来就忙不过来的向导们平白增添了很多工作量。

再然后，大家都自觉跟着他去出任务了，省得还要来回跑。

能不让他上，就尽可能不安排他。

而这一次，他们要救的人是石凯。

这个哨兵的情况有些复杂，在向导院这里是备了案的。

能力一般的向导直接就会过滤掉，根本不被允许在他昏迷的时候接近117号隔离室。

黄子弘凡虽然没被系统过滤，可他的情况也同样复杂……谁也不敢接他这个话。

这时，广播突然变成了警报声。

“117情况恶化，要立刻治疗！快！”

“啊？谁上啊？”

匹配值57%的莫颜站起身，温驯的绵羊从她身后出现，她一边往外走一边说，“还是我去吧。方庭和莉莉你们俩跟我一起，看情况帮忙控制一下那个狼崽子。”

被点到名字的两人跟着起身，身上的黄金蟒和伯劳鸟同时打了个寒战。

黄子弘凡默默在后面跟上，铺开的精神丝瞬间察觉到前方三个精神体都慌得不行。

……感觉它们心理阴影都好大的样子。

……狼崽子有这么可怕？

他不懂，但是越发好奇了。

117号隔离室。

还没靠近，众人就听到了狼的低吼声。

刚一进入门口的隔离区范围，就见一只一米多长的西伯利亚灰狼穿墙而出，龇着利齿满眼猩红地怒瞪着他们。

绵羊见到天敌瞬间给跪了。

黄金蟒和伯劳鸟在主人的驱使下，一个下地，一个上天，同时发动了攻击。

它们没想伤害灰狼，只是想控制住它的行动。

但灰狼不是这么想的。

它几乎是拿出了拼命的架势在反击。

“嘀——认证成功。117号隔离室正门已开启。”

趁着混乱，黄子弘凡溜过去刷了自己的工作证，声音惊动了其他人。

黄子弘凡在门里跟他们招了招手，然后从里面关闭了大门。

这意味着，治疗期间，其他人不能再进入。

他不知死活的样子把每个人都被吓得不轻。

“黄子！回来！”

“你干什么呢！”

“这狼崽子去找你了！”

狼崽子？分明是成年狼的体格。

黄子弘凡不是很懂向导们总爱把精神体当孩子的爱好。

他没觉得自己打得过这头把凶悍和嗜血刻在脸上的大狼，但他有自信能躲过去这一遭。

要问为什么嘛，其实除了卡实习分，他在校的其他成绩真的挺好的。

好歹也是单凭精神力评上过S级的向导，只不过因为后面的种种意外，综合评级才掉到了B。

他不是个很合格的医疗兵，但……应付个重伤的精神体应该还是可以的。

黄子弘凡就地一滚，躲过扑咬，手一扬，把一团白色的东西扔了出去。

灰狼丝毫没有跟他客气，一口咬住那白团子。

黄子弘凡痛得叫了一声，然后爆发出澎湃的精神丝，把灰狼整个绞住。

三息过后它瘫软下来，和白团子一起掉落在地。

黄子弘凡拍拍白大褂，走过去拎起那白团子。

白团子委委屈屈地抬起红眼睛瞪了他一眼，拿屁股对着他。

黄子弘凡挼了一把团子的长耳朵，笑道，“别生气嘛，我是和你一起疼的呀。”

白团子回头看他一眼，犹犹豫豫地蹭住他的掌心。

看似好哄极了，下一秒就张嘴咬在了他的手指上。

“啧，怎么这么记仇呢？你是兔子，不是狼！”

兔团子疑似白了他一眼，在他松手的同时轻巧地落到地上。

然后一跳一跳地，去了床上。

那里躺着个形容略凄惨的年轻哨兵，黑色的作战服遮掩下看不出有多少伤，但扑面而来的血腥气足以判断情况的危急。

黄子弘凡看着快和皮肉长在一起的浸血布条，又咂了一下舌。

“啧，我就说要早点来嘛，再晚点就得开刀取了。兄弟，你忍忍啊，我得把这破衣服撕下来才能给你上药。”

同一时间，门口的三人围拢过来。

眼睛盯着熟悉的显示屏，脸色是如出一辙的铁青。

“匹配度10%……”

“这是最低的一次吧……”

“太低了，我以为37%已经是底线了……怎么还能更低啊……”

“怎么办？”

“黄子可能要横着出来了……”

“可是没听到动静啊……”

“越安静越可怕……”

“……回去找院长，这事儿我们管不了了。”

黄子弘凡的动作没有犹豫，他知道这种时候越是犹豫越折磨人。

他直接出手，快准狠地把布料从哨兵身上一次性撕下来。

长在一起的皮肉再次翻开，五感超众的哨兵直接被疼醒，睁开了他赤红的双眼。

哨兵的精神力随之发生暴动，整个房间都因此而震颤。

黄子弘凡从震颤的程度判断出这个哨兵等级不低。

怪不得棘手，这么多向导都匹配不上。

等级越高越难匹配，他是什么等级……？

黄子弘凡随口猜了一句，“不会是准S级吧？”

之所以这么猜是因为，他自己是个超龄多年还匹配不上的大龄向导，而他师父告诉他，要想跟他匹配，至少得是准S级的哨兵。

多稀奇啊，以哨兵和向导的人数比例，别人都是排着队百家求，对象一个接一个随便换。

到他这儿可好，起点高到直接刷掉了99%的可能性。

A级都凤毛麟角的世界，上哪去找S级？

从18岁开始匹配，到现在24岁，没听说过哪个同龄向导还是母胎solo的，只有他。

说实话，黄子弘凡挺过了青春萌动的时期，现在倒也不见得有多想跟哨兵结合。

寡了这么久，他也寡习惯了。

他就是，别人都有的，他没有，就很不爽。

他也想要对象，他也想出去闯荡世界。

安安分分，按部就班的生活，一听就很无聊。

他这个性格，别说别人觉得了，他自己都觉得不适合做后勤。

所以，他见着像的，就盼着人家能跟他匹配上。

黄子弘凡其实只是随口一说，自己都没当真。

可当他的兔子在哨兵头顶趴下，对方的精神丝瞬间缠上来，他的精神丝也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冒头，争先恐后地朝对方扑过去的时候……

他意识到了不对劲。

自从他学会控制精神丝，还从来没有这样失控过！

哨兵发出痛苦的哀鸣声，他的暴动和向导的精神力正面相撞，然后被向导失了控的强行镇压下去。

陌生的精神力像海浪一样澎湃，拍打在哨兵的精神屏障上。

一下一下，声势浩大，本来应该是很痛的，可那力道却意外的并不猛烈。

来自向导的精神力是柔和的，是探询的，甚至称得上是缠绵的。

以至于哨兵那向来拒绝任何人探访的屏障，几乎是没有反抗的就打开了自己，任由陌生的水流涌进他的精神世界。

石凯迷茫地眨了眨眼睛，在暴雨落下的时候，找回几分不甚清醒的神智。

雨水击打在各处肆虐的火龙身上，把无所不在的灼热和炙烤的疼痛一点点抚平……

这是石凯第一次得到这种程度的治愈。

水流的速度是这么快，这么深入……几乎要连他陈年的旧伤都浸润。

他想看清楚是什么人做到了这一点，可对方的脸被乱七八糟的长发遮掩，他根本看不到对方的眼睛。

石凯有点委屈，也很急切，他抓住了对方的手臂。

他的伤真的很重，黄子弘凡没料到他会这么快醒来。

猝不及防被拽倒，扑在了对方身上。

本就在疯狂涌出的精神丝更是夸张到瞬间把哨兵缠成了茧，而对方的精神丝也毫不示弱，连带着把他也一起缠了进去。

“卧槽……”

黄子弘凡找不到言语来形容他当下的感受。

他的精神丝和哨兵的精神丝竟然在缠绕的同时融在了一起，就好像它们本来就是一体。

它们互相缠绕的速度太快了，黄子弘凡根本来不及阻止。

这是他第一次，完全不由他意志，也完全没受到任何阻碍，就沉入了一个哨兵的精神海内部。

外界的西伯利亚狼和白兔团子同时消失，然后出现在他们的精神世界里。

灰狼迷茫地睁开眼，和相较于它而言过小的兔子四目相对。

——这是兔子，它食谱上的东西。

它现在重伤，极度没有安全感，也极度需要补充能量。

吃了它——……

灰狼知道它应该这么做的。

但它只是这么看着兔子，却兴不起一丝想要伤害它的欲望。

它低下头颅，凑近。

兔子向后缩了一下，灰狼立刻停住，有些不知所措。

它的动作越发慢，它用眼神告诉兔子，它真的不想伤害它。

兔子竖起耳朵，直勾勾地盯着狼，这一次它没有躲，任由灰狼的鼻息扑到它面上。

很热，全身都要因为天敌而炸毛，但兔子的下一个动作却是歪着脑袋贴了上去。

灰狼僵住，它看着兔子，一直看着，眼睛都快看成了对眼。

确定兔子真的不怕它之后，它高兴地顶翻了兔子，把人家全身上下都拱了一遍。

………………

…………

……

石凯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跪坐在床上。

身下压着个人，人的衣服乱得简直没法看了。

而他们身上……都有奇怪的生理反应。

他懵了几秒，脸色爆红，一下子跳起来，又因为失血过多站立不稳。

……被一个怀抱接住了。

怀抱的主人脸色也没比他好多少。

高热的体温和激越的心跳不知道是谁的，两个人对视一眼就慌张地错开了视线。

“我、我……你……我做什么了？”石凯声如蚊蝇。

虽然没有实际体验过，但都是接受过生理教育的，结合自己的情况不难判断……他俩都快爆发结合热了！

石凯慌得不行。

黄子弘凡也慌得不行。

他比石凯好一点的是，他从头到尾都是清醒的，他知道发生了什么。

虽然看上去好像是石凯要对他干点啥，但其实是他差点对石凯……然后被反制了。

这……这人什么情况啊？！

他从哪里冒出来的？！

这匹配度至少得超过90了吧？！

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得到过白塔的通知啊——？！！

黄子弘凡当然不可能上赶着认罪，他觑着哨兵的脸色，拉着人坐下。

“我要处理你的精神海深层了，你忍住。我们俩随时可能爆发结合热，你要是不愿意的话我就立刻停下。”

石凯这才注意到自己精神图景里的许多暗伤都不见了……

这个陌生向导的精神力丝毫没有被他的屏障阻拦……

而他的精神世界正在为对方的再次到来而欢欣雀跃……

他看见了被灰狼整个团住的白团子，这人的精神体……是个兔子？

难怪他觉得这人脾气好到不行，被他弄成这样了都还不发脾气。

说什么……他不愿意他就停下，他怎么停？他一个兔子哪里打得过他？

石凯觉得如果他不想放人走，这人今天哪里都别想去了。

——标记他，把他变成他的向导。

很不是人的想法，也真的很想这样做。

石凯看着兔子……欲望和道德来回拉扯。

——太欺负人了。

他不能，至少不应该，把第一次见面的人强行绑住。

石凯能感受到两个人的精神丝已经完成浅层标记，再不行动就来不及了，于是他把全部的精神力都用来抵抗结合热。

有人天生道德感强，擅长自我管理。

有人天生跟他截然相反。

作为向导，黄子弘凡比石凯更清楚他的精神状况。

明知道这副壳子现在无人看管，他很难说服自己什么都不做。

但他一个雏儿，你让他干什么太过分的他也干不出来。

顶多就是摸摸蹭蹭，抱抱亲亲。

那头狼是怎么拱他家兔子的，他都记着呢，依葫芦画瓢地照着来了一套……

哨兵在被亲得快喘不上气的时候回了神。

他还以为是自己又不受控了，欺负了人家向导。

“啊！抱歉！”

骤然被推开，黄子弘凡还有些意犹未尽，但他面上做戏做的很快，端的是无辜无知的懵懂姿态。

“啊？……哦，没事，我能够理解。你怎么样了？感觉好点了吗？我第一次给人做深层治疗，有什么做的不好的你多担待。”

石凯愣了愣，“你是……新来的向导啊？难怪以前没有见过你……你、你满十八岁了吗？测过匹配对象吗？”

黄子弘凡看他一眼，眼睛在锅盖刘海的遮挡后贼亮贼亮的，“你猜？”

石凯接触过的向导都不太会回避这种问题，避而不答只会让他想到……

“你不会……未成年吧？你出去，快点！我们不能这样！”

向导身形纤瘦，碰起来柔软又单薄。

石凯感觉自己只要稍微大力一点，就能折断对方的骨头。

所以他推了两下，把人推搡开就不敢再碰了。

被推搡开的人两步跨回来，站在他跟前，“我不走。”

石凯察觉到自己的热度还在攀升，强忍着冲动往后退去，“……走啊！”

“治疗还没结束，我哪里都不去。”

和主人一样也显得细长柔软的手指伸过来捧住他的脸，精神丝立刻重新缠了回来。

石凯抓住他的手，理智想要拉下来，本能却和他对着干。

他的手死死地扣住向导的手，再次被精神力的雨水冲刷，他眼神都要迷离了，还在挣扎。

“喂，你再不走，我真的会忍不住的，我会弄伤你的……”

兔子向导弯起唇瓣，像是诱惑一样，轻轻软软地回答他，“没关系的，把你自己交给我，相信我好吗？”

石凯觉得他们说的不是一件事。

他慌张地闭上眼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黄子弘凡舔着下唇靠近……

再一下下，他感觉到了……

只要再一下下，眼前的哨兵就会因为他而完全燃烧起来……

就在这紧要关头，院长带人强行开门闯进了117隔离室。

“卧槽！这什么情况！”

“还能什么情况，要爆发结合热了！”

“真的假的，那可是石凯！”

“那还是黄子弘凡呢！”

来的都是向导，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向导的精神丝结成了巨大的网，像是要抓捕猎物一样把哨兵围困在了中间。

“黄子你收敛一下！”

“啧！”黄子弘凡不是很想理会他们，但他也没有当众表演的爱好。

扯起薄毯把哨兵整个包住，他从床前抬起一双快和兔子一样红的眼睛，“……你们来干嘛？”

来救你！

眼前的情况和预想的截然不同，这句话谁也没说出口。

院长毕竟是老牌向导了，他比其他人知道的更多，察觉到的事情也更多。

这情况乍一看是结合热，仔细看……

“快放开石凯！他要过载了！”

黄子弘凡没有信，他还和石凯链接着呢，有什么变故他能不知道吗？

院长知道他的脾性，话不带停地加快语速告诉他，“石凯的情况特殊，他暂时还不能被你诱发结合热，你快放开他，晚了会出事的！搞不好会死！”

“……什么？”

“快！你出去！弘凡，听话！”

院长的着急不像假的，黄子弘凡听得一愣。

他低头看去，发现闭着眼睛的哨兵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再次陷入昏迷。

异样的热度在迅速通过精神丝席卷到他的精神世界。

黄子弘凡以为那是结合热，所以一直没管。

可若不是……

那这是什么？

他想起一开始看见的大火——在哨兵精神图景里熊熊燃烧的火。

直觉告诉他不对劲……

他突然让自己又沉进了哨兵的精神海深处。

不断下潜，下潜……

……海底的最深处，竟然是一片焦土！

黄子弘凡刚触及这片土地，就被烫伤——……

都是在一瞬间发生的事，他的意识被弹了出来，有人抓住了他的手。

“走、快走……”

石凯没有醒，他闭着眼睛抓着他，催促他离开。

紧接着，灰色的大狼叼着白色的兔子出现，它们的毛发上都散发着异样的热度，就像是外焰一样忽闪忽闪着。

灰狼把兔子送回给黄子弘凡。

兔子扒拉了它一下，不想让它走。

灰狼蹭了蹭它，算作安抚，转身护住两人，对其他人露出准备攻击的姿态。

在场‘有幸’跟这头脾气不好的狼崽子打过交道的向导都露出了惊奇的神色，他们第一次看见灰狼在石凯失去意识后接纳别人！

于是，再看黄子弘凡的眼神就更诡异了。

确实有哪里不对，黄子弘凡下了判断。

他皱着眉强行拔除所有精神丝，已经染上热度的部分直接切断、不要。

可这样不够，石凯的精神力在下意识追逐他。

他看了眼院长，院长对他点点头。

黄子弘凡放下哨兵退到了室外。

灰狼有些着急，既想跟上，又不能不管身后的主人，低嗥了起来。

“然后呢？我放开他了，他怎么办？”黄子弘凡问院长。

院长看他一眼，带着所有人退出117号房间，一边关上房门一边说，“然后……等，等他自己扛过去。”

“什么？！你都说他要过载了！他会崩溃的！”黄子弘凡不能接受，拔腿就往回冲。

黄金蟒从一旁冲出来，把他紧紧缠住，好几个体型够大的精神体一齐挡在了门前。

“你们什么意思！”

黄子弘凡虽然精神力强大，但体能到底还是个向导。

院长使了个眼色，他猝不及防，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哨兵按倒在地。

院长显然还提前交代过什么，一般来说哨兵的天性就是会保护向导的，按住黄子弘凡的哨兵却在抓住人后的第一时间就把他给打晕了。

***

然后。

黄子弘凡喜提和石凯差不多的待遇——他也被关进了一间隔离室。

一间……很特殊的隔离室。

这间是向导专用的，黄子弘凡是它的第一个客人。

或许也可以说，他会是它唯一的客人。

院长把他放进里间，打开一个仪器，对跟进来的助手说。

“查一下他的精神力水平。”

助手操作了一番之后，惊得倒吸一口冷气，“……回到S级了，好像还有上涨幅度。”

院长拧眉，神色严肃，“给他注射X-1130药剂。”

“可他已经注射过两次了……”

“没关系，极限不是三次吗？他还有一次机会。”

助手欲言又止，但还是没说什么，点头照办。

另一个助手从117号隔离室拨来通讯，院长接通，问道，“你那边怎么样？”

“老样子，狼崽子六亲不认，这次比之前每一次都要猛，黄子弘凡好像刺激到石凯了。”

“石凯的精神力呢？测了吗？”

“飙升到S级之后狂暴了大概十八分钟左右，现在跌到了准S级，还在回落中。”

“继续观察，回到A级再通知我。”

“是。”

院长用自己的权限调出系统记录，在看到黄子弘凡和石凯的初次匹配结果仅仅是10%时，他表情略显意外。

黄子弘凡在药剂注射到一半的时候就醒了过来，他强行拔了针。

助手跟他很熟，知道劝不住，也不拦他。

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在得到院长的首肯示意后，给黄子弘凡讲了一个故事。

故事不长，内容的主角是一个哨兵。

哨兵来自塔外的世界，说得详细一些，是无序区。

当时政府的三队精英都在无序区做任务，经历了极其惨烈的战争最后险胜。他们成功捣毁了一个专门抓人做实验和恐怖袭击的地下犯罪组织，并从那里救回了一批本不该觉醒却被‘人为干涉’后成为了人体兵器的……异种。

异种拥有哨兵所有的能力，五感超群，战斗直觉敏锐，是很优秀的战斗人员，同时，也会因为感官超载而崩溃。

之所以称呼他们为异种，是因为他们和自然觉醒的哨兵有本质的区别。

看似与哨兵无异，但每一次使用能力，异种都在透支自身。

他们的身体根本无法承载过于庞大的精神力，也无法和向导建立深层链接，这就导致他们从诞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会消耗至死。

或许对那个组织的人来说，他们本来就只是一批消耗品。

白塔的医疗人员努力了很久，始终也没能扭转他们的命运。

后来那一批异种，只剩下年纪最小的那一个还活着。

“……你是想说，石凯就是那最后一个……”

黄子弘凡听懂了，院长不会无缘无故给他讲故事，他感觉很难把这个词吐露出口，只能中和成他可以接受的样子再说，“……异种哨兵？”

助手点点头，“他的情况很特殊，和你有点相似，精神力不是稳定在一个区域，而是在不同的刺激下有几率发生越级现象。而在这个现象发生的时候，他被改造时留在精神海底部的不明物质会再次破坏他的身体，发生不可逆的损伤。”

黄子弘凡瞪大眼睛，怒道，“那你们还让他出任务？？？！”

助手怕他乱来，抓着他的手腕，加快语速说，“……我们也不想的，但是我们总不可能把他关在医疗室里一辈子。石凯说，如果他总共只能活30年，他愿意用十年去换自由。现在他23岁，已经是个奇迹了。”

“你管23岁叫奇迹——？！”黄子弘凡怒极反笑，一把甩开她就要出门。

内室的门打开，门外站着正在用目光打量他的院长。

黄子弘凡被堵了个正着，让他刚助手可以，刚院长还是有点不敢的。

他站得笔直，姿态很礼貌，语气却不太客气，“让我过去，我能治疗他！”

向导的情绪普遍都很稳定，像黄子弘凡这样的不多，但也不是没见过。

院长微笑着问他，“你很在意石凯？你才第一次见到他。”

“我是个向导！他差点在我面前死了，我当然在意啊！”

“是吗？只是在意？只是在意的话需要用精神丝强行给人家禁锢住吗？”

“我是在治疗！不是您教的吗！我能治为什么不试试！”

院长在接替这个职位之前，正是黄子弘凡的带教老师，他对他口是心非的样子再熟悉不过。

直接戳破他，“不对，你在故意催化他的结合热。”

黄子弘凡脖子以上瞬间红透，但头发挡着，他只当别人看不见，梗着脖子嘴硬。

“我没有！我一个寡王我能催化谁啊？您不是说S级以下都对我没反应吗？我是真的想给他治疗……我看他们都说不行，说他难治，我就想试试，我觉得上手还挺顺利的，那我寻思我应该能治……哎呀不对！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他怎么样了？您快让我过去！”

院长没让，“你确实能治，也只有你能治，但不是现在，你能做的已经都做完了。”

黄子弘凡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啊？老师。”

院长好笑道，“现在知道我是你老师了？还以为你不认识我了呢，来白塔这么多天了都不来看看我。”

自从进入白塔就一直在努力让自己合群的黄子弘凡不自在地动了动，心虚地低下了头，“当然认识，我这不是怕他们知道我是您学生会给您丢人……”

院长摇了摇头，“你现在不管不顾冲出去才会给我丢人。”

黄子弘凡撇嘴，“所以什么意思嘛？您刚才都说人要死了，我能救又不让我去……我听其他向导的意思，那个哨兵根本不让别人靠近，我可能是他活命唯一的机会了……”

“是这样没错……”

“那您还不让我去？快快快人命关天啊！啊对了，我跟那个哨兵的匹配度一定很高，您说我要是救了他，他有没有可能对我以身相许啊？白塔的系统是不是坏了，他既然来了好几年了，为什么一直让我寡着啊？它是不是见不得我好？老师你怎么不说话？”

院长又摇了摇头，“你倒是让我说完啊。”

黄子弘凡盖住话匣子，乖巧地眨了眨眼，“啊，您说。”

“我还是那句话，你要快点把精神力稳定在S级，冲击一下成为黑暗向导。”

“怎么又说这个呀……老师，我真的不是这块料，您当年可能是看走眼了，我真做不到啊！”

“你想救石凯那孩子吗？”

“想啊！不想我跟您说这么多？”

“那你做不到也要做到，黑暗向导是那孩子唯一的希望，而你是我们E区唯一有这个天赋的人，你做不到，就没人能救石凯。”

黄子弘凡愣住，“您……您在跟我说笑话吧？”

院长无奈，“我是有闲心跟你说笑的人吗？”

“我教过你哨兵和向导的精神力在成年后一般都会稳定在一个区域吧，但你跟其他人不一样，你的精神力是波动的，不管是涨幅还是跌落都是以跨级为单位。这种现象，要么是石凯那种人为导致的特殊情况，要么就是黑暗向导或黑暗哨兵的预备役，你有这个天赋，我从来没跟你说笑过。”

这番话黄子弘凡听过很多很多遍，从他十五岁进入圣所，被老师发掘天赋，就开始不停地听。

他信过，努力过，也推翻过，现在摆烂了。

要不是遇见了石凯，他肯定不会再信。

“为什么只有黑暗向导能救他，我觉得我现在也能。”

院长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你知道刚才如果我没有打断你，会发生什么吗？”

“会发生什么？”

“你的上限太高，他的涨幅会跟着高到失控的级别。你会被石凯的精神力带着一起冲破S级，在这个过程中，你会疲于应付晋级带来的巨大能量而无法兼顾他，他会因为体内同时暴涨的暗火而中途就身体崩坏爆体而亡，而你，你们的精神丝纠缠在一起，无论会不会诱发结合热，你都会因为他的死亡而遭受重创，轻则精神海坍塌，重则跟他一起死。”

“………………有这么夸张？！”

“不夸张，这还只是我的保守估计。顺带一提，诱发结合热也不是匹配度高的原因，石凯的体质就是这样，以前因为这个遇到过一些不好的事，所以他向来不愿意任何人在他不清醒的时候靠近他。”

黄子弘凡不信，“怎么可能！我跟他的精神丝一碰到一起就缠得不分你我了，这还不是匹配度高？！”

院长招了下手，助手拿着一个光屏过来。

黄子弘凡低头一看——页面上是他和石凯的基本资料，中间一条线，线上一行字写着“匹配度10%”。

他人傻了，怎么这么低啊……？？？！！！

10%——？？？

10%——！！！

就算找不到匹配对象，可以他的天赋，他随便跟个路人测都能测出超过30%的数据吧？！

117的通讯再次接入，助手告诉院长石凯的精神力回到A了，黄子弘凡做的浅层治疗很成功，只要能稳定住，接下来应该问题不大了。

院长刻意让黄子弘凡也听见，看着他松了口气的样子，好整以暇地抄起手。

“还想救他吗？”

黄子弘凡张了张嘴，没有之前那么斩钉截铁了，“……想还是想的，好歹也是一条人命。”

院长让开通道，背着手道，“那从明天开始，你就跟石凯一起去出外勤吧。”

黄子弘凡的重点歪在前半句上，“明天？！他起得来？！”

“他比你想象的要坚强。”

“那……等等！你同意让我出外勤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还是我老师吗？！你不是说我……”

“让你去你就去，哪来这么多废话。”

院长没多做解释。

黄子弘凡迷迷糊糊被赶出了门。

助手不解，“他们俩没办法结合，一起出任务是不是太危险了？石凯拼起来不要命，黄子也是忙活起来不顾队友的，到时候谁都不管谁，出事了怎么办？”

院长回头看她一眼，笑道，“谁说没办法结合？浅层标记都打好了。弘凡这孩子要出外勤，就只能跟石凯去。”

助手震惊，“什么？！标记了？？？谁标记谁？什么时候？10%的匹配度也能标记的吗？？？”

院长还是笑，“小柯，有空去谈个恋爱吧，匹配度这个东西，有时候不太重要。你怎么知道现在是10%，以后不会变呢？而且，是不是真的10%，还说不准呢……”

“啊？？？”

***

精神海及时得到净化，哨兵身体上的伤恢复起来是很快的。

石凯醒来，修整一下自己，就收到了关于新任务的消息。

这倒不是白塔不人道，逮着他一个人薅。

是他自己要求的。

他不想把这有限的生命宝贵的任何一天，浪费在躺在只有白噪音的117号隔离室——这间已经成为他专属的休息间里。

他怀念做普通人的日子，怀念他去看遍世界的梦。

世界那么大，他的时间那么少，就算嘈杂会让他生病，他也要去看。

新任务给他指派了一个队友，以往偶尔也会有，所以他并没有太在意。

但人到了现场才发现，这队友……好生眼熟？

来人顶着一头柔顺的锅盖头，过长的发尾挡住眼睛，看不清面容。

他很瘦，休闲装外面套着件白大褂，靠在墙边的身影薄得像一片白纸，好像一阵风就能给轻易吹走。

……是他见过一面的向导。

昨天，他还轻薄过人家。

石凯当时就血往脑子里冲，直想转身逃跑。

可比他动作更快的，是他的精神体。

灰色的大狼凭空跃出，直奔那白色的人影，人影被它冲地一个后仰，心口钻出一个跟他的白大褂同样色号的毛绒团子。

灰狼高兴地拱着人家，三两下让团子趴在了他头顶，然后兴奋地原地打转。

看着不像狼了，倒像他那不太聪明的亲戚哈士奇。

石凯原地石化，差点裂开。

就见那人朝他看来，插在兜里的手扬起一只挥了挥，冲着他温温柔柔地笑。

说话也是温温柔柔的。

“你来了呀？身体好点了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是不舒服的话我们可以不急着出发，我再给你梳理一下再走也不迟。”

石凯讷讷，顶着爆红的脸催促自己上前。

“你……我、我好多了，昨天……昨天谢谢你，你……我……”

可能他太过局促了，逗笑了性格好的向导。

他不但不怪他，还安抚他，“不着急，慢慢说。你想说什么？我听着呢。”

石凯更难受了，真的很想立刻找个缝钻。

他脑袋都要扎进脖子里，“我……我有没有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啊？”

声音太小了，向导为了听清楚凑了过来。

“什么？”

石凯一抬眼，对方的气息近在眼前……

黄子弘凡感觉到那一瞬间石凯的精神波动涨幅到了一个快要爆表的程度。

不敢再逗他，怕好端端的，把人给弄过载了。

他连忙站直，正经回答道，“没有啦。你不用太在意，昨天是为了救命，做什么都是正常的，你可千万别觉得给我添麻烦了什么的，要不然我今天怎么办呀？我可是第一次出外勤，好多事情都不懂，等一下我肯定也要给你添麻烦的。如果你过意不去，我也会过意不去，那咱俩这活还干不干了？”

石凯被成功转移了注意力，“啊？你第一次出外勤？哦……对哦，你是新来的。放心，你跟着我，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那就拜托啦~今天咱俩互相照顾一下，希望能合作愉快，凯哥~”

“凯、凯凯凯哥？！”

没跟后辈一起行动过的石凯第一次被人这么叫，脸刷地又红了。

向导歪了歪头，笑出一排小白牙。

“你不是叫石凯吗？我叫错了吗？你好呀，我是黄子弘凡，你可以叫我黄子，或者随便你想怎么叫都可以。”

“黄子弘凡……四个字啊？你名字好特别……”

“谢谢，你名字也很好听，石凯石凯……sky，会让人想到天空呢。”

一直觉得自己名字很普通的石凯愣住。

“啊……谢谢……”

他直愣愣地看着向导，想——他好可爱啊……

黄子弘凡盯着哨兵烧红的脸，也在想——他怎么这么可爱！我跟他的匹配度真的只有10%吗！但凡高一点我就……

***

tbc

————————————————————

·本来真的是想写小甜饼短打的，它怎么就越写越长了呢……

·一不小心破万了……有空再接着写吧……

·祝黄儿生日快乐~